Sunday, December 30, 2007

老師的書架

有好一陣子沒有仔細檢視我的書了,現在順便介紹一下我最常用的兩本工具書。




第一本是用IC中文聽說讀寫的老師常會知道的「Let's play Games in Chinese」. 我也有一本相似的Games for language learning, 不過是用來教ESL的,所以能有一本針對中文學習的遊戲點子書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對在大學以下的老師來說,小鬼們專注力又弱又短,又需要老師為他們帶來娛樂,玩點遊戲是必要的。


警言一:玩遊戲一定要規則明確,怎麼叫出局都要先講清楚。不然到最後會得出一群憤怒的猴子爭論著誰贏而忘了他們還在玩遊戲。

警言二:絕對不要告訴學生這是一個game。不然預期太高就不好玩了。修正: 我發現這點適用於大人,不適用於小孩。高中生如果先告訴他們等一下要玩一個遊戲,會讓上課充滿期待。至少每五分鐘他們會問,「現在可以玩遊戲了嗎?」遊戲的概念,似乎到了高中還沒有變得太過陳腔爛調。但到了大學以上,就會變成,「什麼?玩遊戲?! 妳當我是小孩嗎?」

警言三:太過正經放不開或忘了怎麼跟小孩相處 的大人(如在下我)會讓遊戲很不好玩。


第二本是被很多人推崇的,Modern Mandarin Chinese Grammar, 由Claudia Ross 所著。我喜歡它簡明的風格, 沒有太多複雜的句法術語。雖然我還滿喜歡那種Functional grammar的解釋方式,但是,看多了會很煩,因為情境百百種,想用情境來解釋一個文法點結果反而引出了上百種可能情境,甚至例外的情境,越搞越複雜。文法書有時候可能還是教條式些比較好。這本書除了簡明以外,也很實際。以數字來說吧,除了講解出classifier像量詞,幾點鐘,兩的概念,還有國字正寫數字(這點 我教學生的時候,他們雖然覺得很神奇,但因為美國人簽支票也需要正寫數字出來,所以不難理解)。更棒的還有吉祥 數字和不吉利數字的解釋,以及MSN縮寫886, 520等章節。















最後一本不是工具書,是擺在書架多時,不知何時會用到的「向左走,向右走」。
我一直很想在上課時讀幾米的「向左走,向右走」給學生聽。我覺得這本書很可以成為一個literature的材料,透過文學教導語言與閱讀,看是要引進白話短詩的閱讀或寫作都可以,最後加上電影版的「向左走,向右走」,很可以發展成一個文學與閱讀的單元(unit)。啊,只可惜這是老師多個還在空中的教學計劃之一。

Wednesday, December 19, 2007

Open House (下)

星期六早上走進學校,大門口已經擺好桌子歡迎來訪的家長和學生。家長和學生分成兩路,各有不同的節目可參觀。學生們分成十幾人的小隊,分別到各教室体驗。今天的科目有科學、人文和語言三科。我一看走進教室的孩子,差不多十一二歲年紀,比我最低年級的學生差不多小一歲。果真差了一歲還差真多,有的孩子真的還是兒童樣,個頭小不說,動作舉止都還是小朋友(因為連位子都坐不住)。

很多孩子中小學都學過西班牙文。馬可一問誰學過西班牙文,幾乎全班都舉手。因此他馬上切換至西班牙文。我觀察馬可 跟學生的互動,發現他在學校廣受學生喜愛是有原因的。簡單幾句話,就可以把學生逗得哈哈笑,原本在陌生環境裡扭捏不安的肢体動作不見了,學生開始注意聽馬可接下來要幹什麼。他輕輕鬆鬆的帶著學生唱著那首歌,還挑戰幾個小朋友不看歌詞站起來在全班面前唱。輪到我的時候,因為學生已經進入狀況,加上完全沒人學過中文,學生有點好奇,變得很容 易帶領,感謝馬可在我前頭開路。

我教了小朋友用中文唱了同一首歌,然後發下講義讓他們學寫漢字。我選的兩個字是「山」和「水」。講義上我預先印好反白的兩個大大的山水二字,字裡面有標號的筆順, 讓學生拿著彩色筆就可以照描。我先畫了兩個象形字,鬼扯了幾句,然後讓學生描描看。描完下面還有兩個大空格,請他們自己再寫一次。寫完請他們把畫舉得高高的,讓我看,我稱讚了幾下,帶著卡通印章一個一個的蓋在他們的紙上。我發現原來這年紀的小朋友還滿吃這一套的,看見企鵝或小青蛙的圖案都很高興,我還解釋上面寫著「讚」的意思是awesome,他們又更高興了。


中間的休息時間,學校在學生活動中心準備了茶點和咖啡,我跟馬可趁空跑去吃了點點心。學生們彼此不認識,爸媽也還在上課中,沒有人大聲聊天,因此顯得很安靜。有幾個學生一邊享用茶點,一邊跟行政人員講話。這一點讓我看了非常驚奇。美國的孩子有時候在中國人的眼裡其實是挺沒大沒小的,但是很多時候缺點的反面可以是個優點。我看見一些孩子很自在的跟校長、副校長說話,詢問學校的狀況。但這也是因為這個學校裡的大人們對待這些只有十一二歲的孩子像對待大人一般,加上有些孩子也不怕生,因此敢侃侃而談。父母不在身邊,這時就是孩子社交技巧的試驗場。我想我在這種年紀的時候,看見老師不但總是躲得遠遠的,更不敢好好說話。如果父母在更好了,讓父母去跟老師說話,我躲在背後就好。這大概是東西文化下對長幼階層概念的不同吧。在我所成長的環境裡,老師是得被放在某個位置上的,甚 至是被懼怕的。這裡完全不是如此(因此像我這樣在台灣成長然後跑來美國教高中生真的滿慘的。學生不怕我也不把我當一回事)

我並不是說在我的學校裡,學生就可以因為師長的尊重就耍爛不交作業,或做出違反社會秩序的事。「尊重」這個概念實在是很麻煩的,尤其是大人和孩子之間。老師對待學生是有管教力量與權力的,這點就跟「像對待大人一樣」有矛盾。只是我可以明顯感受到不同文化對孩子的期待有很大的不同。這個年紀的孩子不管東西還是被父母保護得很緊,但「獨立」這一環在這裡已經慢慢顯出來了。至少在那一天的Open House,這些家長讓孩子參與了去哪兒就學的決定,要不然也不會帶孩子來參觀學校了。而學校也真的重視學生的感受,願意花時間跟這些孩子溝通 (或說打廣告) ,吸引他們自己做出想來這裡就學的決定。

總之一個早上的Open House很快就過去了。唯一小小的遺憾…同在私校教書的朋友說,她們學校Open House都會給來幫忙的老師一點禮物(禮金啦)做為答謝。(不是我現實…這可是用我週末的時間耶…)但功利的我什麼也沒拿到。

Tuesday, December 11, 2007

Open House (上)

第一年在這裡的高中教書,我常說我的學習曲線還真高,很多東西我都搞不清楚,看到了不知道讓驚訝還是不當作一回事。拿Open House來說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別的學校怎麼做的,只是覺得我的學校三天兩頭在Open House,也就是讓有興趣的家長和學生來參觀。要買東西之前總得體驗一下,當然教育也不例外。

所以上週六我被通知要來Open House,所有的老師一年得輪個幾次,所以我也跑不掉。我只知道我要教一個小lesson, 而且是跟我的西班牙語同事馬可一起下海教,兩個人負責三個二十五分鐘的體驗課程。一個星期前下的通知,我忙到星期四,結果被副校長逮到,「那…你星期六要教什麼?」我一時被問倒,「呃,大概,就教教問候,名字什麼的吧?」副校長正色說,「這事關我們招生,我希望學生來可以覺得很有趣,想來這裡上學。妳想想再告訴我。」因此我趕快跑去找馬可,「怎麼辦,我們到底要教什麼啊,西班牙文和中文一起上還真八桿子打不著,我們總得想想辦法吧。」馬可別看他還年輕,已是教學的老鳥了,從十六歲在厄瓜多就下海講學,我不知道他怎麼辦到的。(聽說是當他媽媽的代課老師的樣子,真方便)因此他一付老神在在,「你別聽副校長的咧。他又不是教語言的,居然還把我們兩個不同語言的放一起。算了,反正才十分鐘而已,我星期五晚上再來想想星期六要教什麼。現在,我才沒空理咧。」不過他也很厲 害,隨口就丟了個點子,「教唱兒歌就好了嘛。」正巧那首歌我有中文版,其實也不過是兩隻老虎的旋律,配上基本問候:

Hola! Amigo! Hola! Amigo!
?Como estas? ?Como estas?
Muy bien gracias, muy bien gracias,
Adios, adios.

(請原諒我那沒水平的西班牙文程度。拼錯請指正。)


中文版:
你叫什麼名字?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______。我叫_______。
你好嗎,你好嗎?
我很好。我很好。
再見。再見。

去見了副校長告訴她這個點子以後,她希望「學生離開教室能學會寫幾個中國字」,我也「欣然同意」,於是夾蔥帶蒜的附贈了兩個字在教案裡。

這些小朋友當然都不是華裔,沒人學過中文。想想我可是教給了他們人生中頭兩個中文字呢!

是哪兩個字呢? 猜猜看吧。

Tuesday, December 4, 2007

新學期新開始

新學期開始一周了。我第一次在能在周末把未來一周的課程備好。真神奇。更神奇的是,我居然能夠把排好的內容准確的上完。(好啦,這種狀況這星期只發生過兩次,但可喜可賀)這可是摸索了三個月的結果。我每次想要排課程,總是一改再改。大目標是有的,但是中間的執行步驟實在很難掌握。從以前在學校我就有無法掌控時間的毛病(應該很多老師都這樣吧).活動太好玩,玩到玩不完,或是活動太無聊,學生整個陷入菜市場哄鬧是常有的事,得馬上喊卡。這只能說人都是有機體,而且每個人都太獨特了。同樣的影片給A班看,全班笑到不行,一直說:「這是我看過最好笑的卡通了。」B班一邊看,一邊抱怨,「她長得好怪,嘴巴好怪... 」所以我老是在實驗…到底哪一種方法行得通? 好像也沒有一種萬用的法門,這才是麻煩的地方。

說實在話,我真的不知道第一學期怎麼過來的。有點失憶的感覺。上學期,有些日子壓力太大,早上坐上車,有種「為什麼我在這兒?為什麼我要這麼痛苦的去上班?」上星期和上上星期寫學生評語還有趕著期末成績的時候,心里悶到想罵髒話。我先生也可見証我那時是賤人一個,一點都不溫柔體貼,還犯公主病要他侍候。

我從來就不是個喜愛孩童的人。青少年我更是避免接觸。天曉得我居然開始教起了小毛頭們。有些日子我望著走廊上追追打打的學生,心里想著,「天啊,這些小鬼頭…我還是不要生小孩好了。」

但新學期開始了,我還是決定忘了這些痛苦吧。把計分板歸零,我們重新開始吧,小鬼們。

Tuesday, November 20, 2007

學期末的藍色憂鬱

今天是學期末最後一天。明天就放假了,但是從星期三開始只放到星期日。
我的位子完全被學生的作業本,考卷、project淹沒。成績就要結算了,除了拼命趕成績外,我還要擔心那些考試沒來考 的,作業沒交的。其實我大可以給零分,可是學生成績太差到最後帳又要算到我頭上。三十六分個人評語我一想到就很絕 望。我有朋友是用平均一個小時的時間寫一個孩子的評語的。在私中教書的人大概知道我在煩惱些什麼。今天我開始想不知道有沒有老師因為改作業考卷寫評語而得憂鬱症的。沒錯,我的學生跟公立學校教書的朋友來比是算少的了,可是要我擠出幾百字對每個人的親切叮嚀,我還真想哭。有的孩子真的還立志當壁紙,一點都不想在老師心裡留下痕跡。你也要嘛皮一點,或是成績差一點。不好不壞,又不說話,讓做老師的真難下手。

我還真懷念小時候那種學期評語「品學兼優」裡面悠遠而深長的意義,短短的一句話給人無限瑕思,老師也省力,用原子章蓋一蓋就好了。

Friday, November 16, 2007

回來了

這幾天參加ACTFL的工作坊參加得太愉快了,對回來後爆增的工作量所帶來的反差簡直像掉入地獄深淵。
不過那幾天我倒是學了不少。如果有空的話,再把一些心得寫上來。

Saturday, November 10, 2007

Get away

下個星期我要飛去德州參加ACTFL(American Council on the Teaching of Foreign Languages)的一個工作坊。四天的時間不在,也許有的人會覺得不用上課馴獸真好,但我可是擔心不已。

老師不能來上課,學校找代課老師是把其他有空堂的老師捉來。還好我還有個中文老師同事,但她也不能幫我上所有四個 班的課。無論代課老師要幫我上課還是坐在那裡跟學生大眼瞪小眼,我還是得準備教案,設計活動,寫好指示給每個來代課的老師,其實比自己上課還麻煩。加上學期快結束了,進度還是不能落後,試也得照考(我實在不想拖到感恩節學生放完假才來考試),學生樂得不用上課可以看電影(註),我可是深怕他們一個星期放掉三堂課,東西忘光光,心也收不回來考 期末考。

但我心底深處還滿高興能去參加這個workshop的。能夠學新的東西,學校全額贊助,真是太棒了。做學生的時候也沒這麼好。

註:我從台灣訂了The Incredibles「超能特攻隊」的DVD, 打算放給學生。這裡這種DVD一定有西班牙文或法文,可是中文就難找了。連周星馳的電影都只有廣東話,沒中文的。
我跟其中一班學生說我可能有機會會放給他們看(如果克服區域的問題的話)。沒想到消息傳千里,接下來每班的學生都問我,「老師,我們今天要看The incredibles嗎?」

Friday, November 2, 2007

校外教學日(上)

今天是校外教學日。每個年級去的地方都不一樣。十年級的孩子去的是Museum of Tolerance。

從開學以來,十年級的道德課每次的主題都不太一樣,但都圍繞著self-care愛己這個大主題。我很讚賞校長巴凱先生設計的內容,從種族問題,大屠殺 ,同志人權,談到自殺防護,看起來好像不太相關。但從人道的角度來看,我們都得体會到雖然我們只是個小小個体,但小個体卻能集成某種影響力,不論是好的或壞的影響力。談holocaust猶太滅種似乎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太沈重,但是這樣的事件卻不是一夕造成的,而是從偏見,岐視性的話語,到無故的仇恨,社會機器同時創造種族隔離,貶低人的價值,最後仇恨累積到極端屠殺便形成。學生得仔細思考個人和群体的關係,体會到即使是很小的事情,如在學校給不同種族或性取向的同學取綽號開玩笑等等,都會對當時的氛圍造成影響,促使更進一步的歧視與仇恨。我同意校長的觀點,真正自重自愛的孩子,必定得學會尊重別人。這比教條式「不要做這…不要做那…」的叮嚀規定有效的多了。

出發之前,巴凱先生把學生召集起來做行前說明。講完了注意事項,巴凱先生告訴學生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個故事。
「我是戰後出生的,家裡有許多男人戰時曾加入軍隊。美國在二戰獲得勝利,那時大家都覺得是件光榮的事。我還是男孩的時候,我喜歡別上叔叔伯伯的軍徽,覺得美國軍人好神氣。強尼叔叔家的樓上堆了好多戰時留下來的東西。我最喜歡跟其他的孩子一起偷偷上去尋寶,軍服啦,旗子啦,有一次還找到德國軍刀,佩在身上真帥氣。

有一次我又偷偷跟其他男孩子上閣樓去探險,那年我九歲。我發現一個大盒子,很興奮地想打開來看是什麼。結果裡面掉出一張照片。照片裡面很明顯正中央有個裸体的女人。我從來沒看過裸体的女人,那時候花花公子還沒問世呢!我心裡很害怕,更可怕的是,照片裡是一堆裸体的屍体疊得像山一樣,全部都是死人!這時嬸嬸照例上來趕我們這些孩子下樓,本來要開罵,看見我眼中布滿淚水,又看見我手上的照片,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叔叔是某將軍的司機,戰時這位將軍解放了其中一座集中營。那時納粹已知戰爭快要失利,在營裡加速火力殺光所有的猶太人。叔叔因為是這位將軍的司機,在當時跟著美國軍隊一起進到了這個集中營,目睹了慘絕人寰的景像,用他的相機紀錄下了當時的情況。怪不得強尼叔叔不像一些退伍軍人總會大談戰時軼事光榮事蹟。就我記憶所及,他絕口不談在歐洲打仗的往事。

我不能道盡這件事對九歲的我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但是這麼可怕的事情確確實實存在過。卻也有人一直不承認它存在過。你們這一代將會是最後一代能親身見到納粹屠殺倖存者的年代。再下一代這些人就會凋零不在了。請把握機會學習它,也想想你可以學到些什麼教訓。」

所有的孩子被這個故事打動了。安安靜靜的聽完訓話。不過,一走出大門,又回到嬉鬧的心情與樣貌。畢竟這就像是台灣的遠足嘛。只不過Museum of Tolerance的規定非常嚴格,禁帶食物、水、ipod等電子娛樂用品。手機拿在左手過金屬 探測器,進去馬上在保全員面前關機。包包會被搜查有沒有上述違禁品或油性麥克筆。

Tuesday, October 23, 2007

天天

不知道哪一天我的學生會發現這個部落格,然後發現他們的老師在八卦他們。不過,如果我的學生能夠不用google translate而能讀懂我在寫什麼,那也不愧我教了他們一場。

姑且叫這個學生天天吧。就像小甜甜一樣天真爛漫,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我這個初次見面的家教老師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了,是個聰穎又有語言天分的孩子。才一個暑假跟家人去了一趟德國,就開始學起德文。學了一年中文,自己暑假在家念書,打算跳一整年的中文到中文三。我起先有點擔心,直到見識到天天的毅力,十五六歲的孩子自己背單字,學寫字,而且還樂在其中,才發現這個孩子頂特別的。天天買了中文版、英文版和日文版的Vogue雜誌,我們在一起翻著,談著這三個不同文化對同一本時尚雜誌的影響。天天也跑到圖書館去借了中文童書來看,圖書館阿姨是台灣來的,對天天這樣一個美國小孩會說中文感到驚異,當然天天告訴我這些事情是帶著得意的。也因為家教了天天一個月,天天在所有這些中文三的學生裡面,像是我的小同盟。當其他學生質疑我為何不像以前的老師如此這般,或是不想聽課採不合作主義,至少有一對耳朵是開著的,而且也熱切地願意回答我的問題,那就是天天。

我有時擔心天天會被高年級的學生排擠。雖然跳了一年中文,天天居然還是班上功課最好的。而且天天完全不會掩飾,多少也帶著得意,又或者是某種天真,總之就是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天天口才非常好,伶牙俐齒, 不折不扣的話劇人才。有時候其實有些他說的話會有點mean, 但其他孩子還笨笨的,不知道自己口頭上吃虧了。但我擔心的還不只是這個,也許很多師長也密切注意著天天在學校的狀態。因為我們都可以看出點什麼。還沒開學的時候,我跟天天看著year book,「這是我的好朋友,這也是我的好朋友。這個學生妳要注意喔,他很皮。這個學生也是。還有這個,我跟她最好了。」天天很熱心的指點我。我看著天天的好朋友,全是女生。而天天是個男孩。

我很早就注意到天天的上衣大部分都是粉紅色。「我最喜歡的顏色。」他說。在學校裡,他總是跟同學說說笑笑。有幾次看他跟著姐妹淘手挽著手蹦蹦跳跳進演講廳聽演講。似乎學校推廣「接納差異」這個議題做得還不錯,我還沒看到有對天天不友善的情況出現。

今天早上八點半的朝會,我因為出門晚了點,加上公路塞車錯過了。也錯過了一個我該親眼目睹的事件。

朝會學生照例排到前面去報告事項,不外乎某某社團中午午聚,我的計算機掉了幫我找找云云。天天跑上台去,問大家,「有誰知道鄧不拉多是誰?知道的舉手。」學生都舉起了手,當然,這是哈利波特裡的著名人物。「你們知道JK羅琳說鄧不拉多其實是同志嗎?」全部的人笑了起來,因為這可是最近當紅的消息。他接著說,「鄧不拉多是同志,那我就 不寂寞了(I'm not alone)。」全部的人笑了,而天天就這麼輕鬆地公開出櫃了。

Friday, October 19, 2007

開學第八週

這個星期不知為何,似乎是開始上班以來最好的一週。所謂好是雖然還是工作到覺得快爆肝,但是回家以後那種疲勞和挫折混合到讓人想哭的感覺已經少了一大半。追根究柢也許是因為週一教師工作會議,學生正好放假一天在家樂,殊不知我們做老師的也樂得不用上課,開開會討論學生的學習問題讀書抄筆記的技巧就像天堂一樣。

我也逐漸看到教師這分工作除了傳道授業以外,對學生可能的影響性有多大。
私立學校,學校小,人也少,但是學校重視學生的程度還是讓我這種從台灣大鍋飯出來的老師有點驚異。我們開了一早上的會,其實主要是討論學生的問題。所有的老師坐成圈圈,校長抽出全校學生名單,一個學生一個學生的念下來。當然安分守己的小孩馬上跳過(真抱歉,浪子的安分老哥也許就這樣被忽略了),我們需要討論的是那種成績太差的,上課不守秩序的,還有看起來社交有點問題的學生。所有教該學生的老師你一句我一句貢獻出他們的觀察,有時候坐在那裡聽久了,雖然我沒教過該學生,有時也可以拼湊出一個學生的樣貌。當然老師們都知道孩子就是孩子,八卦起來也是儘量給他們在別的老師耳中留點面子。所以老師抱怨的時候也會儘量發掘學生獨特的地方。從老師的角度來看學生,我也才体會到也許每個孩子的狀況很不一樣。也有很多孩子深受家庭的影響。家長會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小強尼的媽才是問題人物。在學校裡小孩子很快的分出階級來,聰明的,体育好的,漂亮的,人緣好的,成績好的等等等。做老師也很容易陷入這些階級分類:乖小孩、成績好的,上課調皮搗蛋的,作業不寫的,等等。做老師最大的挑戰大概就是如何看見每個人獨特之處並且鼓勵學生學習。而這還是加諸在每日緊湊的教學之上。我想要把書教好,如果每個學生都好好做功課上課專心聽講那該多好。但是情況總是不會如老師的願。這也是我這兩個月來教高中生的心得。孩子還在成長,每幾個月都在變化。看看學校去年的照片,我都會訝異他/她怎麼變這麼多。工作主要面對的是「人」已經夠難搞了,又是這種一直在變化中的人,怪不得我每天活得像狗。

開會討論學生常會問一個問題,這個學生在這裡快樂嗎? 特別是新生對環境不熟,學校方面希望第一線觀察學生適應狀況。當然這是有點現實的考量的。有的轉學生家長送學生來這個學校,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孩子在別的學校很不快樂,希望能換個環境一下。因此如果小孩還是不喜歡上學,那還留在這裡幹什麼?美國高中是個很殘酷的社會,相較之下,我覺得台灣學生被升學壓力深埋問題反倒簡單多了。

學校小,學生跟誰一起吃飯,誰被落單很快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我還是佩服校長副校長對學生的了如指掌。校長是那種親自撞鐘身体力行型的教育者,我常會對他的睿智感到折服。十年級轉來了幾個學生,其中一個學生在我的班上。這小鬼有點臭秋,對人愛理不理,又老愛問我他成績有沒有A。他的父親盯他盯得很緊,也給他安排許多活動,又是童軍團 又是帆船的(區內小孩有些課外活動還真不是一般家庭的小孩會做的)。因為他以前在公立高中被小孩取笑,所以作主幫他轉來我們學校。校長說好幾次在走廊看到他,他老是故意不做正面接觸,總之就是那種不想跟大人權威人士有交集的孩子。有一次校長跟學生的爸爸談話,兩人談得很愉快。談完話校長突然靈機一動,把這學生叫過來,「阿保,我問你一個問題喔。你覺得你爸怎麼樣?」這學生覺得這問題有點出乎意料,「啊?」「我覺得你爸爸很酷。」校長告訴他。從此以後,這孩子似乎跟校長產生了一個不同的連結。遠遠的在走廊上看見校長走過,他還會主動大喊,「嘿,巴凱先生!」

Saturday, October 6, 2007

學生/學校教給我的事

有一天在飲水間遇到學校的財務長金。她問我,「開學到現在如何?」
遇到類似的問候,我通常都是停頓一下,然後給一個「越來越好」的答案。通常看到我的人總會明白是什麼意思。新老師 滿臉倦容是掩飾不了的。教了好幾年的人也了解第一年教書是怎麼回事。所以我也不用裝出一切太平無事的陽光。
金問我,「我聽說,這是妳第一次教高中生吧?」我點點頭:「是啊,我以前都是教成人和大學生。」她充滿理解的說,「那這中間的轉換也不算小嘍。」接下來金告訴我她老公剛從MIT畢業,初執教鞭時的故事。第一年她先生在UCLA教大一新生,教到學生抱怨連連,上課都聽不懂,對他期末的評鑑也不好。第二年他決定把水準降低,把大一生當成是他老婆的程度來教。結果明顯他高估了老婆的理解力,又讓學生叫苦連天。第三年他拋開過去,把學生當做他們家中的狗的程度來教,果真學生開始有反應,評鑑也提高了起來。

語末我們一起相視笑了起來。

我發現剛進來這個學校最大的挑戰,是不了解我的學生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群人。我從小學到大學所受的教育是在一個完全不同星球上的東西。我所認識的美國學生是大學校園裡那種多元自由自主的一群。

我知道這些孩子年紀比較小,需要人盯,但是很多事情真的要發生了你才能學會怎麼應付。甚至,做老師的得丟掉許多預設的立場。

我到現在還是不太能掌握學生的專注能力到底有多長。我知道小鬼們很難持續一個題目超過十五分鐘,但是一開始教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我從小到大在台灣的教育,沒有老師在關心該怎麼持續學生的注意力的。一堂國文課可以一直教同一篇生詞,教了五十分鐘也沒人抱怨)結果學生完全失去注意力。那安排點遊戲吧,九年級的班,我分成兩組對抗,兩組的學生可以在我面前吵架,「是我們贏了」「不,我們先贏!」。同一組也可以鬧翻天,「這怎麼玩啊,我不懂。」「妳真笨耶,就這樣這樣…」「可是為什麼我們要那樣那樣…」「你們不要吵啦,就這樣這樣…」然後我跳進去解圍,「小米,妳那麼說很不nice」我對那個罵人笨的同學這麼 說,但這同時另一組也吵起來了…

就這樣,我們也玩不成遊戲了。

我以為學生回家會念書。
但我發現完全錯誤。的確有些美國高中是沒有作業的。可是仔細想想,要進好的大學怎麼可能讓你完全不念書?家長已經 花大把銀子把小孩送來這個學校了,寫作業,念書是必須的。我的學校每個科目都有作業,就我看來這些作業跟我國高中時候的作業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學生抱怨作業太多,可是那根本就是因為他們外務太多,又想玩,有時又被送去打球學才藝等等。真正坐下來好好寫,不出一小時就做完了。剛開始我以為他們回家會至少念一點書,結果完全沒有。作業隨便來學校才寫,一考起試來馬上見真章,根本沒在念書。

我以為學生上課會知道要抄筆記,下課回家寫作業時,會知道要拿課本來找答案。(同學,答案就在課本裡,抄書這麼簡單的能力應該有吧。)結果我又假設錯誤。


開教學會議的時候,才發現不只我有這個問題,很多其他科目的老師也有同樣的問題。這些孩子根本沒有study skills,我們做老師的以為他們應該慢慢會學會,但是並不是如此。如果叫個小孩打開筆記本來抄上課的筆記,很多孩子根本不知道要寫什麼。(而這種技巧在台灣至少小學就具備了。我還記得我小學時抄的自然筆記,我國一時還曾經拿出來翻閱複習我所學過的內容)教文史的老師發現學生看了一篇文章,還是找不到重點在哪也寫不出摘要。我開始注意到這個問題,有一次教文法的時候,刻意叫學生念一個段落,然後命令每個人給我拿出一枝筆來,有螢光筆最好,其他筆也可(我還沒把螢光筆列入上課必帶項目之一),把重點畫出來。一個小男生給我從頭畫到尾,還被隔壁的女生用手肘推了一下,「是劃重點,不是劃全部啦,笨蛋!」

Study skills還包括整理物品的能力。我小時候學校老師每天檢查功課該帶的課本不是沒有原因的。沒帶便挨打。但久而久之,學生便養成東西收好,該帶的該做的作業抄在聯絡簿上以免忘記的習慣。上課沒帶課本,到底是想學些什麼?忘東忘西的學生,想寫作業很可能連書都找不到。我現在在考慮突擊檢查學生的binder,看是不是照我規定的放了五個 分隔頁,把小考,考試,作業等等放好。(我有預感學生就算我警告了要突擊檢查,還是會忘記收好)


我開始覺得台日學生從小被學校老師訓練到上學都會帶著鉛筆盒是件多麼有遠見的事。這裡的小孩有時候連枝筆也不帶,上課要跟老師同學借筆。寫起試卷來,也沒立可白,塗塗改改寫得亂七八糟。就算是用鉛筆,橡皮擦也是用那種連在鉛筆頭上很難擦的筆。我很小的時候就把這種体身黃黃的,上面連個紅白橡 皮頭的鉛筆當做拒絕往來戶 (「多醜啊,」虛榮的六歲時的我這麼想著)看起來最大的元凶是這裡醜陋的文具。想想如果每枝筆都有著漂亮可愛小孩喜歡的圖案香味,橡皮擦又好擦又好看,有哪個小孩不想每天帶著鉛筆橡皮,甚至用個好看的小盒把這些寶貝收好每天帶來學校呢?


當然這種習慣存在到出國變成三十好幾的博士生,或是像我這種當人家老師的人還帶著小鉛筆包在背包裡…就有點給它過頭了。可是改不掉,沒辦法。

Monday, September 10, 2007

客服抱怨通知

今天輾轉接到兩個客戶抱怨…
一個是直接針對我教的三年級的班。另一個是另一位老師任教的二年級,客戶是學生,接受抱怨的是副校長。副校長婉轉 告知我客戶抱怨內容,希望我能針對其需求改善並增進服務滿意度。

說實在話,我其實已經知道自己是在做服務業,必定會遇到這種問題。但是第一次遇上還是讓我覺得不知道該怎麼想。(這是道明寺跟杉菜的學校嗎?)

Saturday, September 8, 2007

Transition下

學生走了以後,我留在教室把白板清乾淨,把點名簿在電腦上填好。Hallway上學生已鬧翻天,因為是最後一節課,砰砰砰開關locker的聲音,學生大呼小叫呼朋引伴的,這就是美國高中的下課時間。

我坐在電腦前,只覺得臉和眼熱熱的。這一個星期以來,我沒有一天睡超過五個小時,每天在不同的教室與辦公室間穿梭 ,有時候明明沒吃任何東西,可是午餐早餐時間到了,就是吃不下。我第一天回家的時候,完全不能走。勉強走到轉角的泰國餐廳用餐,菜沒上來前,我是整個人攤在桌上的。我跟同辦公室的語言教師山卓稍微講了一下學生剛才的情形,她也是新老師,可以体會我的難過,可是她也有她的問題要顧。這一星期她也是面色凝重。早上來學校全是倦容。我大概也是一樣吧。怪不得教師和咖啡的關係深厚。只有我是喝茶而已。

坐上了車,等開出學校,我才放膽讓淚水一直流。可是一哭視線模糊就又看不見前方,只好哭哭停停,以免撞上路上的車輛。星期五交通又爆爛,我只想趕快回家把自己丟在床上哭個夠,無奈還開了一個多鐘頭才到。

整個週末我的心情都很低落。星期五傍晚我的朋友莉莎和她男友從台灣來訪,她一下車我就看到閃亮亮的戒指,可是我方才哭了整整兩個小時,心情很難調回來,因此他們宣布訂婚這個令人喜悅的消息的時候我的表情並沒有太過興奮。這是我一直感到很抱歉的地方。其實我的心情是很高興的。想想一年多以前我結婚出閣的前一晚,我們還在旅館裡,三個伴娘一起聊著這個讓莉莎怦然心動的台灣男兒,一邊逗她說搞不好上帝安排給她的就是這個人。而現在他們已經經歷交往準備結婚了。


星期一是勞動節,學校放假一天,我也有了點喘息時間。同在高中任教的朋友茱蒂特地花時間陪我,了解我第一個星期遇到的難題,也給我一些建議。當天我也連絡上了以前的那位中文老師。她聽了我描述的情形,可能有點欣慰學生這麼 想念她,但是也告訴我他並不是像學生講的那樣,一堆project的。「書的內容又多又難,都快教不完了,哪有時間做那麼多project?」他建議我直接反擊,開門見山的告訴學生,「我不是王老師,而且王老師也不在了,這是我的教學方式。你們好好跟我學,會學到很多的。」「這些學生在測驗妳!」她說。「不要被她們操弄了!」


於是星期二回去上課,我給我的兩班中文一,一班中文三的學生擺上鐵面。許多老師都說,「聖誕節之前不能露笑臉的」,就是這種道理。不做作業?書忘了帶?我都不給好臉色。書念錯章節?對不起妳還是得照考小考。我很不會裝壞 人,有時候還是會出包。一緊張我就會不知所云碎碎念。我記得我還念了一些什麼以後看作業佈告欄要小心,看錯就會念錯章,念錯章我也沒辦法這種碎碎念。

星期三是我繼上星期五滑鐵盧後第一次跟女生班交鋒的日子。

我一開始就說,「我知道你們給王老師教了兩年。但是,我要說的是」,我吐出我練了很久的那句話:「我不是王老師,王老師也不在這裡!」接下來我不知道我還講了什麼,大概就是,「已經第三年學中文了,你們以為可以回家不做功課,來這裡像看卡通一樣不花腦筋嗎?」最後加上激告法:「我希望妳們這一年都進步,我要看見每個人都把中文學好!請付出努力給我看吧!」

話一講完,很奇怪的,學生開始乖了起來。奧莉薇是那位當面挑戰我的學生,可是她只是嘟著嘴,沒說什麼。分組練習 的時候,她很不情願地移動,不知在咕噥什麼,其他女生問她,她很大聲說,「沒什麼啦,我只是愛抱怨而已!」也因為 她這麼說,我不再怕她(很好笑吧,老師會怕學生耶),我知道她是心直口快那種孩子,也開始看見人的天性就是懶而已。因此無論我叫她們做什麼,她們當然第一反應是抗拒,功課越少越好,其他時間拿來玩,看電視最好。

鐵面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也就是星期五,我已經累了。下午第一節,中文三的一班本來就陽盛陰衰,一個女生沒來,一個女生肚子不舒服跑去辦公室躺著,就變成男生班了。有個男生特別愛玩,我警告他再鬧下去我會換位子。果真給我逮到機會。「霸子,收拾你的書!」「蛤?什麼?」他給我嬉皮笑臉。「坐到那個位子上去!」我因此換來安靜的課堂。可是到了第二節,我已經累了。愛瑪跑來說,「老師,我們排球隊下午要比賽,所以得提早離開。」我一看整個女生班,去了五個排球隊,就剩四個人了,心中老大不高興,又有點擔心(學生坐不住)。這是學校成軍以來第一次出賽。我看她們有的球裝也換好了,這下子怎麼有心上課。果真,上了十五分鐘,愛瑪說,我們好像得走了。有的女生說,好像時間還沒到。課堂被中斷,一半女生覺得該走了,一半覺得還沒到。愛瑪說,我去問問教練。「我會快去快回的」她說。我相信她,也就讓她去了。妮妮又興奮的大喊,「加油加油!」整班中邪起來,也跟著喊加油。奧莉薇撇了嘴說,「王老師教我們說加油,可是只能說加油加油,好無趣啊。沒有別的說法嗎?」我又被考了。一時想不出來有沒有別的說法,就 說,那用愛的鼓勵好了。「什麼是愛的鼓勵啊?」她們問。我示範了一次,中間還加了加油。她們突然覺得有意思起來,眼睛都亮了,也跟著我做。「妳以前是啦啦隊的嗎?」她們好奇地問。「不是啦。我沒參加過。」我教了以後,說,「我希望妳們打球成功,不過,距離校車來還有十五分鐘,妳們得學中文,好好上課。」她們也跟著安靜了一點。但是我心中卻懊惱自己破了功,露出友善的一面,還教了愛的鼓勵。妮妮突然問我,「另一班的男生阿堅和霸子是不是給妳很多麻煩?」我偏著頭想了一下,微笑著不答。奧莉薇倒自己幫忙回答起來,「我覺得我們這一班給妳的麻煩比較多。對不對?」我也微笑著沒回答她的問題。

最後排球隊離開了,離去時,我祝她們好運。留下來的四位同學,氣氛突然輕鬆起來。奧莉薇是那種帶頭做亂的女孩,但是也還會乖乖做文法練習。我到了下課時間,還是不知道我今天上課做得對不對。教高中生真是像天氣一樣變幻不定 ,說不準她們下次來上課到底會變天使還是惡魔。

我也只好等著接招了。

Transition中

我這學期接了兩個班是中文第三年的老師。過去的老師帶了他們兩年,後來因為諸多因素決定轉行去了。他匆匆離去,學生錯愕,難過,我這個新老師也發現有許多資源教案也隨著這個老師的離去一起被帶走了。我初來時完全不知道到底原來的學生做了什麼,學過什麼。課本我是知道,但是一學期可以教幾課也不知道。電腦裡的檔案都被清走了,IT的人員也救不回來。

舊的老師感覺上教得很好,兩次見面我也很欣賞他的能力和教學。怪不得學生這麼喜愛他。
第一天上課,我走進其中一班,點完名才赫然發現一整班都是女生。「這下有意思了。」我心裡想。
整班都是十一年級的小女生,聊天的聊天,完全無視於我的存在。打開課本上了一陣子,開始有人竊竊私語,問她們有什麼事嗎,又都不講。有個畫著深深眼影的女孩側著身玩著頭髮分叉,問她為何不打開書,她說,「我的書訂了,可是還沒來呀。我沒有書。」我上了十分鐘, 長捲髮的莉娜舉手問我:「妳以後都會用中文上課嗎?」我心中想,口裡也說了出來:「當然啊,這已經是中文三了耶。」她有點不滿意的「噢」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我講到洛杉磯這個詞,底下馬上起來騷動,「喔,洛杉磯。王老師教過我們。你拍一我拍一,歡迎來到洛杉磯。」接下來全班呈失控狀態,開始異口同聲唱起中文一老師教他們的數來寶,還配上動作哩。「我們以前還得背起來考試呢。」「以前的課好好玩…」全班陷入回憶中,讓我這新老師不知所措。只好很尷尬的說,「那下次請你們教我這首數來寶好了。」

第二堂課,學生上了一半又突然說,「教室好單調喔,妳會把教室佈置起來嗎?」天曉得我這新老師連明天要上什麼都還焦頭爛額,想買個膠水也不知道去跟哪個辦事小姐要,哪有空把教室佈置好。「以前王老師把教室貼滿了字喔。我們學過的字她就會貼起來,越貼越多,都快貼到天花板去了呢。」然後學生又陷入回憶,就差沒再把數來寶念一次。一個學生很貼心的說,「妳不是王老師,不用這麼做啦。每個人都不一樣。」

星期五,第四堂課,教完了全部的生字,進入到課文。我叫她們念,順便問她們意思。每個人都懶洋洋的手支著頭在桌上。奧利薇很大聲的插斷我的話:「我們以後都要這樣上課嗎?」她的口氣很衝,我有點驚訝,全班也等著看好戲,全部抬起頭來看我們兩個。我說,「妳的意思我不太懂。」她說,就是念課文,翻譯,然後小考啊(她手指著白板上我寫下的告示…下週四小考)。「那些好玩的遊戲在哪裡,那些projects啊,presentation啊都跑到哪去了?」她很明顯的覺 得我這中文課教得真無聊。這話一出,在教室裡像病毒一樣傳開,全部的人開始互使眼色,或同意,或等著看我的反應 。

她這一說正中我的要害。我教大學生與成人久了,第一個星期的確發現教高中生的策略真的很不同。每一堂課頂多五十分,在這五十分內,大學生可以乖乖坐著聽,但是高中生就坐不住,似乎需要一直變換主題。這是一個很大的挑戰,尤其中文課本很多讀寫的部分,說和聽真的需要老師的智慧和經驗。我第一個星期常覺得自己被那任性的時間表(註一)搞到都糊塗了,每次上課排出來的東西就是教不完,教程改改改還在改。一方面是發現年紀小的學生理解力不夠快,我還 找不到適當的速度,一方面是美國高中生學習的方式還是跟大學生學習方式差很多。我有時候覺得自己以前高中時怎麼 那麼厲害,一天坐八個小時不動一直聽課。並不是說台灣明星高中的老師都很容易當,但是真的比很多地方的老師容易 多了。那種非升學性的高職後段班,搞不好才是好老師的試金石。因為那樣的學生能乖乖上課表示老師教的東西的確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我馬上變得不知所措,只有含糊的說我準備了別的東西,可是眼下我們就是得上完這些。學生一聽馬上失去控制,在一旁私語,互使眼色而我又忘了下課時間(有時三十五分,有時五十五分,有時三十分下課,叫我是怎麼記得住?),學生很現實的書都收好了,然後長相甜美的妮妮大喊, 「來不及了!」其他女生也跟著說「來不及了!」(註二)就等著要衝 出門去。愛瑪和凱樂是班上我感覺比較成熟乖巧的女孩,她們給了我一個,「對不起,妳失敗了」的眼色。我喪氣地揮了揮手,「下課!」就讓她們做鳥獸散去。


註一:學校的課表真的很怪,有時五十分,有時長則七十五分,有時下課十分鐘,有時下課五分鐘,也有時二十分鐘。課都不是整點上,也不是整點下。超任性的。

註二:學生想說的是,「沒時間了」。我推測去年她們學到一課是在圖書館,有一句是「沒時間了,來不及還書了」。她們老把「來不及了」用在「沒時間了」的場合上,有時候聽了很好笑,可是還沒來得及糾正她們。

Saturday, August 25, 2007

Transition上

我的成人班還有一班下星期三晚上才正式結束。這星期兩個不同的工作都要一起來,還真是辛苦。還好重疊只有兩個星期而已,我雖然喜歡成人班學生那種亦師亦友的氣氛,但是能夠只待在一個學校不用到處當流浪教師還是挺吸引人的,因此我也只能揮手跟這個機構說拜拜了。

我以前的教授覺得第一語言學習有某種emotional attachment促使孩童牙牙學語以便和照顧者溝通。關鍵時期很巧妙的落在青少年時期,正好是個体逐漸獨立脫離照顧者的時期。再大一點的young adult去國去住寄宿家庭往往沒有高中或 以下的孩子收到的果效大。這也跟emotional attachment有點關係。不少高中以下的孩子很容易跟寄宿家庭打成一片 ,回國後還一直聯絡的所在多有,親得跟真的爸媽差不多。我發現雖然成人沒有這麼強的情感連結,但某個層面上也跟年紀小的學習者差不多。尤其是初級班的學生,聽到我不能教他們下一級了,顯然非常失望。而語言教師又跟其他類的教師有些不同。我同時教一門不涉及口語學習的文化課,學生明顯情感連結沒有需要常常說話的會話課來得強。

Sunday, August 19, 2007

原來blogger果真不能讓我將我的本尊文章搬進來…
怨怨怨怨怨怨…現在得自己貼了…哎。

Friday, August 17, 2007

橘子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明天要教的課本裡有一課的內容是「我要買橘子」。小時候學英文學到橘子,英文叫organge,可是我一直很納悶。因為圖片裡的organge明明就長得一副香吉士柳丁汁上面的柳丁樣,而我的腦子裡所認知橘子是那種可以剝皮的,打開來一瓣瓣的果肉一咬下去酸酸甜甜的汁在嘴裡,台語叫「柑仔」的東西。後來學了tangerine,總算解了心頭的疑,從此稱那種台式有時帶點綠黃的柑橘類果子,叫「柳丁」的那種水果organge,或是這裡那種又大又橘的臍橙orange。其他那種在 加州長得小小的,在台灣可長到巨型像嬰兒頭、且皺皮、可放供桌上的水果tangerine。

但是一看到這本課本上寫「橘子」的英文翻成organge,我小時候的疑惑又回來了。難不成對岸的朋友管orange叫橘子,可是那真的tangerine要叫什麼呢?又,orange juice難道是橘子汁,而不是柳橙汁?這讓我想到所有標示橘子口味的糖果用品…到底在我的語意認知裡,它們到底是什麼呢?
我記得小時候很多糖果只要寫「橘子口味」,我其實腦海裡沒有太多想像。它們既不是台式柑仔,也不是柳丁,比較接近的大概就是一種人工果汁的模糊印象,有著澄黃的顏色。

這就讓我想起「羊」在英文裡,有sheep綿羊和goat山羊。我有次跟人爭論了很久,這兩種東西是差不多的生物。就像火鍋店裡的羊肉鍋就是羊肉鍋,知道它到底是山羊還是綿羊很重要嗎?妳會特別問老闆這肉片是綿羊還是山羊嗎? 不就都是羊嗎? 可是跟我爭論的老兄說這兩種動物在英文裡完全不一樣。整個讓我冏起來。

對我來說,橘子就是橘子,柳橙就是柳橙,兩個是不一樣的水果。

講到這裡,我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有人管orange叫橘子,還是這本課本真是值得叫人一燒的好書。

我選後者。

Friday, August 10, 2007

Pulling my hair off

一邊備課的我,一次又一次地自備講義,一邊不斷的想罵人。只因這本課本白痴到連拼音gloss都沒有。學生都已經是中文學習者了,你們這些作者寫文法點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寫成中文不會有人看得懂嗎?

等我教完這門課,我一定要開盛大的拜火晚會把這本爛課本給燒了。

Tuesday, August 7, 2007

絞盡腦汁(下)

這堂課所用的教材是「The Nature of the Chinese Character-Gifts From the Earth」
The Nature of the Chinese Character-Gifts From the Hear」以及「漢字演變五百例Tracing the roots of Chinese characters: 500 cases」



這三本書我讓學生在家自行閱讀指定頁數,上課並不討論內容。
圖片裡這兩本書約有共八十個漢字,翻開來左右兩面,一頁是書法楷体的漢字,另一頁用英文寫著字義和一篇風馬牛不相及的小品,有點像寫給那種會背著背包、身上刻著不知所云的漢字刺青,穿著天然麻布衣服來亞洲尋找神秘信仰與襌的那種西方人看的。所收錄的字有點隨興,像「風、土、雷、種、影」等說不上來為何會放在同本書裡。每個字還有筆劃拆解,所以至少學生可以看著學筆劃。書也有小小的插圖。書的小品文章奇怪就算了,拼音還是葳瑪還是什麼的,「春」拼成ch'un 中間還給它一撇。且明顯地,這本書不認為看的人會說或想學說中文,所以拼音連幾聲都懶得標了,非常失敗。

另一個失敗之處是完全沒有indexing索引的功能。即你完全找不到字在哪裡,字不是按拼音排列,也不是按部首,也沒有目錄頁讓學生可以按圖索驥。今天假設學生來上課,看見「海」字,雖有印象自己在家讀到這個字,但卻完全找不到在哪裡。

第三本書「漢字演變五百例Tracing the roots of Chinese characters: 500 cases」比較像工具書,每 頁介紹一個字,有鋼筆畫成的圖解,也有小段英文字解釋字義。圖還算有趣,但稱不上佳作。書角一欄標明同一個字從甲骨、金文、大篆、小篆、隸書、楷書、簡体等流變。書是用拼音按ABCD字母序排列。但因為上兩本字書不是同一個拼音系統,我等於是得自製補充 講義另標明拼音,不然學生還是找不到。書的印刷很差,單色(黑色)印刷,紙質很薄且泛黃,我以為我在讀舊版京華煙雲還是未央歌,那種不知幾十年代爸媽留下來的舊書。

以上是我的不負責任使用心得報告。

如果能再來一次,我會讓學生買這本書「China: Empire of Living Symbols」



書我買了中文版。中文版圖片和文字全擠在一起,英文版的編排和圖文就比較鬆散,讀起來有點像走入小巷中那種悠閒。Cecilia Lindqvist是個非常 有感染力與細緻情感的作者。她所選的圖片和解釋字源的文章,讓人很快就會被中華文化感動。這個瑞典人真的比大部分中國人都還了解中國。我記得有一章講紡織與衣服的內容。在書裡,Cecilia很詳盡的講解採桑、養蠶、繅絲、採紗的過程,絲織品文化等,並配上圖片,還有古銅器上採下來的圖案,讓人看了便了解「糸」這個偏旁與字類在文化與生活上的地位。


我自己當老師所用的工具書還有這本「細說漢字」(左民安著)書的開頭把六書規則講解得生動且清楚,書裡像字典一樣可以查字,配有一些古拓印、器物等圖片,有趣而不枯燥。不過我老是找不到我要找的字。因為字是按部首排的,但是部首沒有筆畫索引,所以我常瞎子摸象,胡亂找。但是因為這本書寫得好,也印得好,所以我決定忽略這個大缺點。

Wednesday, August 1, 2007

絞盡腦汁(上)

話說,當初語言中心問我要不要教這們「中國語言與文化課」的時候,我並沒有想太多。
等簽了約以後,我才覺得自己答應的時候腦袋一定銹逗了。我在學校受的訓練都是跟語言有關,如果要教文化的話,也是透過文化去教語言。但這門課在招徠學生的廣告上寫著…「…中國博大精深的象形文字…(粗略的翻譯)...不需懂中文,全部英語授課。」重點不是英語授課這個挑戰,而是抽離口語這個語言要素以後 (即不需開口說話,只要學字就好), 到底這堂課能幹什麼啊?你能想像教一群中文不會說也不會聽的人中文字嗎? 「這是山,這是月,這是日…」這樣能教滿一堂課三小時, 六個星期六次的課嗎? 而且還是晚上的課。上了一天的班,我這種白天閒閒在家掃地備課的人,到了晚上也很累耶。這樣學生要怎麼樣才不會打瞌睡啊?仔細想想以後,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簽了約以後不出一星期,馬上接到一封email要我即刻交出書單,書店要進書了。可那時也才四月。課是六月底才開始。我簡直是措手不及,手上完全沒有教材,也還不知道要去哪找。這門課本來是由中心聘的一位大陸老師發明出來的,去年那位老師簽証到期無法再延長,只好回中國去。左思右想,被追殺著要書單的狀況下,最保險的做法便是延用前任老師用了幾年的教材。

等我收到暑期班所有課的課本以後,心情還真是爆爛到想罵X。我知道我愛挑剔又愛抱怨,可這些課本真不是普通的難用。會話課的同學第一堂就跟我抱怨這課本他們不喜歡。課本封面上寫著,"The most popular Chinese textbook for foreigners all over the world at present"。「怎麼可能呢」,學生大聲讀出這行字,「是真的嗎?」學生問我。我聳聳肩,"self-proclaimed",我接 著那行字說。

會話課的部分,下次再聊吧。我的文化課結束了,所以可以稍微放膽講了。

所有的班在上課以前,我都會施行問卷調查。因為成人的班都是自己主動來報名的,沒有人強迫他們來,所以當然先知道他們的學習動機,語言背景、學習目標是很重要的,也才能對症下藥。

文化課我有八個學生,一位華裔,其他全是白人。中間有一位學過一點中文,一位正在我的另一個會話班上。我這才發現漢字如果脫離口語語言這個要素,其實是有點尷尬的。所有的字變成帶意思的圖像,但沒有聲音。想像如果你是古埃及考古學者,得讀著法老墓裡的文字才可以破解墓門,那這些學生就很像在墓門口摸索字義的印弟安那瓊斯。

我的目標是讓學生覺得漢字有用且有趣。第一堂課是文字演變概論。我介紹了中國文字的考古發現,從陶文、甲骨文、銘文一路講到楷行草等。再來是六書的概念。我不想讓學生一開始就像大眾文化裡的認知一樣覺得中國文字都是象形文字(pictograph/pictogram),這是錯誤的。還有,雖然每個字都有意思,但是我一直強調口語先行於書寫的概念。很多人因為不懂,以為漢字就是表意而已,也才會有那些奇怪的刺青。對不懂中文的人,以為說把「愛」和「死」兩個字放在一起,就可以表達出英文"love" and "death"兩個在各類西方藝術文學作品裡常見的主題。又或者以為把「愛力勇」三個字放一起就可以表現出"love", "power", "courage" 三個概念。殊不知在中文的語言裡,「愛死」是「愛滋病」的俗稱,「愛力勇」讓人看了根本狗屁不通。

但象形文字是個很好的開始。它很有趣,又有點神秘。我讓學生看幾個甲骨象形字,猜猜它是什麼意思。「魚」和「鹿」很容易,因為很圖像化。「龜」稍微難一點,有人說像老鼠,有人說是蜥蜴。「人」的古字我側身站立示範給他們看,他們「喔」地點頭。猜完了以後,我問他們,這種字有什麼限制呢?他們很快地回答說,「如果不是實物,如抽象的概念就畫不出來了。」
所以我介紹指事會意這兩種以象形字為基礎,加上一些符號或是兩三個象形合体的造字法。

接下來我問他們,如果我想要創造一些字來表達salmon, cod, eel, cat fish, koi...等, 該怎麼辦呢?這些都是魚,不可能用象形畫出來,因為彼此差異很小。想想看,你怎麼畫出鮭魚和鱈魚的不同呢? 又想想你新發現一種特殊金屬,又如鐳、鈾都是近代的產物,該怎麼造出一個全新的字呢?
我問這些問題是要帶入形聲字的概念。我再次強調口語已經先行存在於文字的概念,所以中文裡早已有對應的名字來稱呼這些物件。因此我們可以使用「魚」這個象形,跟已存在且同音的字組合成新字,一部分表音,一部分表意。

六書介紹完後,我開始介紹一些簡單的單獨成字的部首,如「女、日、月、木…」等。這些字都是很基本的象形或指事字,非常容易用圖像記憶。學部首的目的也是要幫助學生以後進深到其他的形聲字可以認出他們的部首,即字的類屬。學會了部首以後,這也是個重要的線索,至少他們拿到一個新字,可以稍微借助一些「似乎認得」的邊旁來判斷到底這個字哪邊朝上擺。(註:不要 覺得好笑,對於完全沒有漢字基礎的人,拿到一個方塊字卡,是根本搞不清楚字是否上下顛倒的。)

再來是字的組成與筆畫等基本概念。中文字對不熟悉東亞文字的同學來講,看起來完全黏在一起,分不開來,而且很難想像每個字中間居然沒有空格(英文如 I am a student 總是一字一空格)。所以給學生方塊與字的堆疊方式還滿重要的,如左右各半,上下各半,三個均分等等可能堆疊組合。再來是筆順,這一點我看過所有不管大人小孩,一看筆順就可知其是否native mandarin speaker,受中文教育長大。我儘量把原則教給他們,也把筆順寫出來。但是到最後總是奇形怪狀各種方法都有。我只好期待不要差太多就好。如不要給我口用畫圈的筆順寫就好了。其他我就不管是否先寫好「自」的外形然後填上中間兩槓,還是先寫好上下槓再封口。

一點需要注意的是,講義的字形選擇還有一點學問呢。第一次印講義我用了Mac上的Osaka字形,結果字是非常方正沒錯,「口」長得像個正方形,但是下面突出了兩個小腳。(如果你的電腦 有新細明体之類的骨感字体就能体會我在說什麼)學生看了非常困惑,「老師,為什麼講義上的口有腳,可是妳在黑板上寫的卻是平整的接縫?」

因此我花了一點時間講書寫工具,特別是毛筆的刷毛所造成的字体與硬筆的字体的不同。毛筆可以控制粗細,會有收口,接口等技巧,因此創造了口字兩個小腳突出。我預告說我們這門課會有機會實際操練毛筆字,到時候就會了解為什麼會這樣。

第二堂課我帶了毛筆,在黑板上沾水寫給他們看刷毛如何因手的重量而創造出粗細,而且如何因為了避免筆劃收口不平整而有尖尾、藏筆、勾筆等效果。後來我所有講義也因此改用比較接近我板書字体的「華文楷体」。

Sunday, July 29, 2007

Monty Python - Lion Tamer

開格第一po!

這個Monty Python的短篇發生在職業介紹所內,一位工作多年感到生活乏味的會計師想要換跑道,因而跑來求助這家介紹所。
大一時的我修了一年會計課以後,深深覺得這行業是跟我無緣了。每次的考試都跟惡夢一樣,塗塗改改,卻硬是寫得亂七八糟。我一直無法明白為何有人輕輕鬆鬆的就可平衡一張報表,更不了解怎麼有人會想踏上這條不歸路。後來想想那些學會計的同學朋友們,發現原來這行業是需要某種類型的人才做得好的。我不是那樣的人,所以也就釋懷了。

不過,我還是不確定我的性格到底適合做些什麼。搞不好真的可以是馴獸師呢。不論適不適合,我今年秋天就得開始我的馴獸生涯,調教一批高中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