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November 21, 2010

漢字好好笑



風中「蟾蜍」(請多念幾次)
我知道這個新聞大概已經是舊聞了。但是每次想到還是覺得好好笑。上字幕的人是故意的還是怎地?
中文字就是這麼好玩,就算聲音對了,但是字形的意思在腦海裡所帶來的心理學激發作用(priming)總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我就是揮不去一隻醜陋青蛙在寒風中發抖的畫面。我也想起每次學生寫作業寫出「 老帥」二字我都要「噗吃」一次。

Wednesday, November 10, 2010

少年「維持」的煩惱

也許是我從小到大的學校環境太單純了,也許是刻意的忽略,加上知識的缺乏,各種青少年會有的特殊狀況,如藥物濫用、憂鬱、 酒精、 錯綜復雜的感情與性關係, 暴力、霸凌…等等問題,我一點概念也沒有。台灣的教育體制完全是個篩選存菁制度-好動的同學在初中以上完全消失,閱讀障礙的學生在升學過程裡被打到看不見的階層。同志和恐同,倒是在女校裡時時可以感受到所帶來的不安和蠢動。國二的時候,班上兩個女同學過從甚切到所有週圍的朋友感到不自在的地步。沒有人想過為什麼我們覺得不舒服,我們都在竊竊私語,但是沒有人說得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因為連「同志」這個字當時都不存在。其中一位同學受到大部分人的喜歡,大家都一面倒的認為是另一位同學霸占甚至蠱惑了她。 最後事情上報到老師那裡去,兩個人被送進輔導室。回來以後的結果是老師說她們只是在同性的環境下一時迷惑分不清罷了。以後去了有男生的學校就會好了。

高中時到了另一所女校。班上每個人都像個自轉的獨立小行星,誰也不搭理誰。誰寫情書給誰,誰為了誰爭風吃醋,因為這些同學不是太熟,也只是風聲流言。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同學H有一天告訴我她發現一個秘密,某個班上的和她住同棟公寓的同學在黑暗的騎樓下和某學姐相擁溫存。也許我的心裡對同志已經有種特別的刻板印象吧,她們兩個人完全不符合這樣的形象。因此,在我的腦海裡就是無法拼湊出那樣的景像,連用想像的都跟H一樣的驚訝。結果是我選擇把這件事給暫時遺忘。

H在高三那年得了憂鬱症,整天在課堂上睡覺。來上課的老師最後完全失去耐心,也不直接講了,示意叫兩邊的同學搖醒她。H在那之前其實功課非常好, 但是發作了以後,幾乎無法做任何功課,小考,成績直落千丈。因著老師們沒有同理,隱隱表示是由於她的懶惰而造成她今日的狀況,而帶出對她輕視的態度,全班開始忽略她的存在,沒有人跟她說話,彷彿跟她打交道會被她傳染而危害自己升學的希望似的。在我自轉的小行星體系裡,當時的我也只在乎著我的生活,我的功課,和跟我同軌道上的一兩位好友。直到有一天早自習,我來到教室門口,發現前後門都被鎖上,而班導老師和全班同學顯然都在教室裡,只有我一人不得其門而入。

會發生這樣的事其實說來話長。高一下的時候,我生了一場重病。為此我休學休了整整一年。由於我並沒有把一年級讀完,在校長的通容之下,我在化療的中間還到學校參加補考把一年級的學分結束掉。當時的我實在太年輕,對於考試的焦慮居然還大過化療與死亡的恐懼,為了準 備考試太過焦慮,加上身體太過虛弱居然把自己弄到進了急診室。不過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於是休學一年以後,我得已回去接續高中二年級的課程。但此時我的同學們都已升上三年級了。不知道現在還沒有升旗這種東西,至少當時九○年代還有。為了避免在太陽下日晒,教官建議我媽幫我申請免升旗證,這樣我可以留在教室裡,有糾察出現時,我可以出示證明。同時我也申請了免早自習證。學校是七點半早自習,等於七點半就算遲到。但是免自習証其實也只通容到七點五十分而已,只要我七點五十分前出現,就不會被記遲到。高二時的班導很能體諒我的狀況,但是高三的班導就沒那麼通容了。

我清楚記得我拿著申請書向他要簽名,但是卻換來他當著全班同學譏諷我:「看起來也好好的,妳比我老嗎?幹麼搞什麼免升旗免自習!」忍著怨我依然請求他通容,他不情願的簽了。

於是這就是我會被鎖在門外的前因之一。我抵達教室門口的時候, 我心裡想著的是我被報復了。依著這位老師平時的作風,他會這麼做也是很有可能的。我敲了門,也試著扭轉門把,但是沒有人開門。麥克風的聲音從門縫傳來,老師很明顯的在裡面講話。 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被孤立的恐懼,更感受到一種無名的憤怒。等了十分鐘,門開了。我快速進門坐好,小聲問了同學發生了什麼事。同學告訴我,老師要她們把門鎖上,因為H還沒來(H跟我都是免早自習証俱樂部會員), 鎖了門H就不能進來聽。「聽什麼?」原來老師告訴全班H有憂鬱症,是她自己選擇要睡覺的,所以叫全班的同學不要叫醒她,不管上課下課都不要理她讓她想睡就睡。我聽了一陣怒火升起。鎖門的事讓我體會到被刻意孤立的滋味。如果當時是她被鎖在門外,她的感受會如何?年輕的我對於威權沒有太多的想法。但是我清楚感受到老師的做法是一件不對的事情,而且完全沒有同理心。只因為她的特別狀況就可以在她背後說話嗎?我想到H有一次跟我說,中午吃飯的時候她都得跑去別的地方不想在教室。「因為沒有人要跟我一起吃飯。」當天中午我開始找H一起吃飯。也因為H,我才第一次了解到憂鬱症其實是生理性的,跟神經傳導物質有關。H很妙,跟她談話了以後我才發現原來她對自己的病做了很多研究,也看了很多書。她研究醫生開給她的藥,不同的藥所帶來的反應。「在台灣憂鬱症會吃什麼藥我都知道。」她開玩笑的說。她也告訴我她的醫生很帥。算是看病的附加價值。

當我看著我的學生,雖然我們來自完全不同的語言,文化環境,甚至完全不同的教育系統,我總努力尋找著可以了解他們的方式。也因為有他們,讓我可以回頭去審視我過往生命的碎片,從我直接或間接的掙扎裡去體會他們這個年紀會有的混亂。有的時候,我必須承認我實在經驗不足,也真的一點頭緒也沒有。在來美國以前,我從來不知道瞌藥瞌得太多的人是什麼樣子的,總是得由別人提醒:「妳看他走路的樣子和眼睛就知道了呀!」我就是看不出來嘛。但是我知道不管家境富裕與否,課業和活動表現如何,年輕的生命會有的挑戰、挫折和煩惱,是不同文化下皆然的。性別與身體,友情和愛情,自我認同,價值觀,權力角力…一個也不少。以我自己為例,我很能體會某些學生卡在家庭關係裡那種說不出來的苦,因為我也是這麼走過來的。特別是家裡已經花了不少錢栽培,把學生送進私校。學生本身很聰穎,而且爸媽在某些層面上也很關心孩子,要不然不會做出這樣的投資。但是再細看他們的家庭,你會發現底層讓人感到無奈的景況,是和他們展現出來的光明假象不相稱的。也無怪乎孩子會被推向情緒憂鬱的深淵。但是回到教學的現場,面對學生展現出來的無禮和問題行為,簡直是老師生命的修煉場。做老師的需要很強的心臟和很高的EQ才不會被他們四射的情緒流彈給傷到。有時學生可以像天使,有時卻是讓我捉狂的小鬼。我得承認,這一點(以及永遠做不完的備課與改作業)是讓我思考到底教書生涯是條不歸路還是得改道的職業規畫。
 
扯了一堆,其實是想說,青少年真是個麻煩的年紀。當年我拼了命努力向前走,就是想揮別那段歲月和年紀。上了大學很高興可以永遠跟過去的自已說再見,任何會需要跟十八歲以下的小鬼接觸的活動我者儘力避免(這還包含我的表弟妹們)。如果人生是個迴圈,會變成高中老師大概就是回圈的結果吧。

頭痛的期末作業(更新)

學期就快結束了,但是此刻的我正為著某一班到底要做些什麼感到很頭疼。
以往的班級我曾做過幾個不同的學期報告

中文食譜:
找一分學生自己能做得出來的簡單食譜,依學生的程度轉換成中文食譜。因為食譜有些特別的句法(無主詞的短句),學生也寫不出來。所以這個作業的重點是運用「把」字句。最後學生報告的時候同時帶來成品同樂。

中文菜單和傳單:
這分作業主要是學生初次打字時的成品。告訴學生他們要在社區裡開一間新飯館,每個人得做一張小傳單,上有餐廳名、地址、電話、營業時間以及廣告標語等以招徠客人。再來是設計一分菜單,活用他們在中文聽說讀寫時學的中國菜名和一些食物品。學生自己發揮創意亂創一些奇怪的菜也可,上真的中國餐館研究道地的中國菜也行。最後報告的時候除了呈現菜單和傳單,還有Q&A時間。去年學生想了一堆很好玩也很可愛的問題,比方說:「為什麼你的東西很貴?你有沒有素菜?為什麼沒有牛肉?我只有三塊錢,我可以點什麼菜?」

開商店:
告訴學生你和其他一兩位同學要在購物中心開服飾店。一人負責一層樓的銷售,所以他們得決定每一層賣什麼主題(男裝、女裝,夏天、冬天、西裝…)。然後做成投影片介紹他們的服飾店。因為衣服的生詞有很多零碎的字,像是帽子圍巾西裝洋裝什麼的。與其跟學生在那裡花時間練習,倒不如教了以後讓學生自己去研究怎麼活用這些字。我跟每組的學生確認過他們要賣的東西,這樣才不會整班都賣男裝或者運動服。有一組很好笑,他們整間店都是卡卡女神的主題。一樓賣卡卡女神的帽子,二樓賣卡卡女神的洋裝,三樓賣她的鞋子。學生得描述顏色,大小,價格,折扣等。然後同樣有問答時間。有學生問:「我是男孩子,你有沒有男孩子的衣服?」這組的同學眼睛一瞪說,「卡卡是女孩子,所以我們沒有!」「為什麼沒有?」「我們沒有,要是你不喜歡,你不要來我們的店!」

遊學:
這是一位附近學區的老師分享的。作業的內容有點廣,而且需要學生花大量時間考察。主要是給學生一些中國、香港、台灣、新加坡的大學名單,讓學生選要去哪個大學遊學。選好了以後,學生得考察這個大學的課程,週邊環境,城市風光和交通。最後每個人做簡報。這個主題適合教旅遊相關內容以後做。

訪問:
我找了學校裡的一位交換學生。她從南京來,正好做為學生訪問的對象。先給學生一些準備工作, 複習問句的句型,以及封閉性和開放性問題之間的差別, 讓學生回家寫好了,再到學校來討論。太簡略或是重複別人已經問了的問題刪掉重想,然後第三次上課就可以請被訪問者進教室了。問完了以後,跟學生核對他們抄下來的筆記,討論理解是否正確,再讓他們回家寫成一篇報導。

播客:
我也讓學生做過podcast,內容同樣是訪問一位學生,但是對象是別的中文班的學生。然後他們得用garage band做成一個有頭有尾的播客。

wiki:
我叫學生每個人認領一個量詞,然後像wikipedia一樣,得解說這個量詞的意義,附上各種使用該量詞的物品照片,然後一個人做出一頁像維基百科的東西。不過這個東西看起來很炫,可是只有學校內部的人能看得到,非常可惜。wiki沒有了社群,就失去它的意義了。

演小短劇我也做過。不過我現在的學生平常上課念課文就在演了(我會指定到某一行以後得自編結局),或是我會給他們一個角色扮演的情境,每組得自己編出來,所以就沒有再做過自製對話的作業。



以上是我出過的內容。但是我還是想不出來以一個星期的時間,我能讓這一班四年級的學生做些什麼呢?有沒有人可以貢獻一下點子?

後記:
後來我讓學生做了一個中國少數民族的研究。在cctv的英文網站裡有兩個介紹中國旅遊的節目,一個是Redicovering China(主持人用英文介紹,但大部分的主持人中文極佳,因此訪問都是以中文進行),跟Travlelogue(英文發音,主持人顯然不太會中文)。在這兩個節目之間,我找到關於維吾爾, 藏族,苗族,白族,回族,蒙古族和哈薩克族的節目,讓學生自己先看,然後他們得選擇一族進行研究。研究的資料是從新華網http://big5.xinhuanet.com/gate/big5/news.xinhuanet.com/ziliao/2003-01/21/content_700050.htm
針對各族的介紹文章來進行。學生閱讀指定的文章,然後找尋需要的資料(人口、食物、風俗、節日…等),做成簡報來報告。
因為學生學中文常常接觸的都是漢人,不曾意會到中國其實很大。所以當他們看到高眉深目的維吾爾族,或是講中文比一個白皮膚的西方人還不輪轉的回族受訪者,都覺得很新奇。

Sunday, November 7, 2010

二○一○年第一學期速記

不敢相信這個學期剩沒多少時間就要過完了。在私校教書的同行們,你們應該都明白這是什麼感覺。對,期末評語又來了。最近因為要寫學生的推薦信,把自己以前寫的評語又拿出來看了一遍,真是讓我汗顏啊。怎麼過了這幾年,寫作都沒進步,跟其他教文科的同事一比,真是不好意思。承校長寬愛,居然說過我的評語很真切,害我誤以為自己寫得不錯。不過到了現在,雖然我還是懷念台灣老師的四字式評語「活潑好動」「品學兼優」之類的橡皮章,我已經放棄在美國用同一套方式的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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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是個悲慘的月分。主要是因為我的Macbook在一個坐在沙發上逛網頁的週五夜晚掛了。結果是硬碟毀了。換了顆硬碟馬上又復活了,只是一整年的檔案神奇地沒有任何備分。悲憤二字不能描述我當時的心情。深受各方愛護的「猜價遊戲」檔案我還得從寄件匣給挖出來。原來「施比受更有福」就是這個道理。若不是曾寄給各位,恐怕這個檔案只能空有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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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也有許多生活中的小事件發生足以記憶。在電話中得知家中的長輩要過六十年鑽石婚紀念,讓為了機票高漲遲遲不能下手的我馬上掏出手機打電話訂了十二月回台灣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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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校已經成功多年逃避監護舞會的我,今年難逃被捉去監看學校舞會的命運。還好不是畢業舞會,因為我實在不喜歡為了舞會還得穿正式的衣服出現。這個舞會是那種電子搖頭舞會,只是沒有那個丸。我們老師的任務就是確保沒有那個丸。我覺得自己像個教會學校的修女,那種扭得太近的男女學生,我還得擠過人群「對不起,讓一讓,讓一讓!」然後用我銳利(且疲憊)的雙眼,瞪著他們,在吵雜聽不到自己說話聲的音樂聲中,比出「給我分開一點」的手勢。然後還神經兮兮的試喝現場學校準備的可樂,怕裡面有異。還好學校的孩子都很乖,整個晚上沒有任何騷亂。唯一有的是不少學生其實不太愛這樣的場合,可是又想跟朋友一起玩,於是在學校裡群集遊蕩。整個晚上到清場回家都十一點了。心裡有種悲壯的感覺。這樣的活動叫六十歲的同事露西來,也不對。叫有家室的馬可來也不好。叫生病了的山卓來也不行。所以辦公室裡捨我其誰呢。

過了兩個星期,換我這個做老師的去了一個電子音樂舞會。音樂聲大到我們用了耳塞還是振耳欲聾。我覺得跳舞也不對,聽音樂也不對,只好觀察週圍的人。因為音樂的風格,現場充滿了一些看起來有點像工程師類的人,跳舞也不太跳,只會隨音樂搖晃。結束後我承認這是個有趣的經驗。但是肯定也會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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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跟我一年多混下來,熟了,現在都跟我討著要包餃子,唱歌,做珍珠奶茶。餃子沒什麼問題,但是珍奶就難了。
「珍珠奶茶的吸管哪裡買呀?」

大學的時候,曾經很義氣的幫一位日本的朋友帶了一箱的珍珠奶茶原料去東京。 當時(距今已經有點遙遠)在日本珍珠奶茶才剛起步,賣的人非常少,腦筋動得快的人也許先開店就可以發個小財。問題是,材料哪裡買?朋友想在大學校園遊會試賣,我也很熱血的從茶葉到吸管都準備了一大箱給他帶去。我還記得跟朋友兩個人在他小小的不容人轉身的東京公寓廚房照著我媽抄給我的方法煮珍珠, 頗有做化學實驗的感覺。其實七手八腳兩個人做出來的品質有點糟,但是居然學校的學生非常捧場,把所有的珍奶買得精光。

現在想起來,這種熱血的事情我已經幹不出來了,也不想從台灣帶著三百個杯子杯蓋和吸管回洛杉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