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uly 16, 2010

跳舞

我常覺得其實很多技能,特別是需要養成比較規律性與機械性(automatic)動作的技能就跟學語言一樣(或是學語言就像很多技能一樣),年紀小的時候學實在容易多了。比方說,年紀大了學彈鋼琴,手指彈性就沒有孩童來得好,進步有限。學球類運動也是如此。我到了大學才開始學打網球,不知道是天生手腳不靈活還是什麼,沒辦法像令狐沖那樣意到劍就到,常常是意不到,球拍也不知道該揮向哪兒,結果球就過去了。如果不是小的時候被送去學游泳,我想到成人才學游泳大概會像我媽那樣學得很辛苦。

跳舞大概也是那許多「如果我早一點學就好了」的事情之一。猶記得幼稚園時因為每次去跳舞班老是穿舞鞋穿半天穿不上(手腳不協調的結果吧?),看著其他的小女孩都一一跟著音樂舞動,可我還在穿鞋,心虛之下跟媽媽說我想改上美術課,從此跟舞蹈絕緣。那該死的舞鞋啊。

國中和高中的體育課老師都曾教過我們交際舞。可是我總覺得那是公園歐巴桑的運動,土。一群穿著體育服的女生跳舞,沒什麼美感,而且還要考試。更不用說全校都是女的所以一半的人還得扮男角來跳,一點意思也沒有。我純粹把它當做生字還是生物小考一樣來應付,跳的時候還得像背劍訣一樣,用「兩個圈以後往右三步往左兩步…」的公式默念,一點歡樂的感覺也沒有。

大學時來美國去過兩次舞廳跳salsa。第一次見識到舞蹈的社交活力與魅力。Salsa的基本舞步還算簡單,每個舞廳開舞的頭半個小時都有教學時間。學完了就開始跳。當女孩子最容易,完全靠男孩子帶舞。Salsa的音樂非常有韻律感,跟著扭動起來會有「原來我也可以跳舞嘛」的良好自我感覺。那時候大概因為年輕吧,每次只要坐下來休息,Salsa舞廳裡老是有男孩子過來邀約一起跳,所以一直可以有人帶著跳。開始的時候跳得亂七八糟,安慰自己開心就好。不過跳舞有個麻煩的地方,就是大家跳得汗水淋漓,可是你老是得跟陌生人一起近距離貼身跳,是種很奇怪的感覺,整個晚上得花好一陣子克服那種感覺,然後才能慢慢放得開。

昨天晚上是我多年來第一次又踏入舞廳跳舞。這一次是跳Swing。跟Salsa有點不一樣的是,這次的地點不是在一個酒吧,而是一個像小演講廳似的地方。跟一堆喝了酒的人跳舞的麻煩是,你不是比他們更醉就是他們比你更醉,所以比較不醉的那個人常得忍受另一個人的酒味。不過這一次就比較單純,沒有飲料,純粹交際與跳舞。教舞的老師讓我們排成圓圈,男在外女在內,每教一個動作就往右移動一個位子換舞伴,交換名字,然後開始練習。

長到這麼大,我才第一次意識到我跟我自己的身體的距離是那麼的遙遠。我看了老師的動作,也跟著做了好幾次,甚至整個晚上跟著人跳,找人一起練習,那基本的幾步我還是老踩錯,轉圈轉到頭暈可是還是落到錯誤的拍子與位置上。無論我腦子裡想做什麼,我的身體就是跟不上。但是舞場上看著別人跳得輕快又漂亮,爵士音樂的節奏讓人禁不住雙手雙腳跟著打拍子。每次被邀下場跳,我都得先聲明這是我第一次跳(os:因此被踩到或是撞翻我恕難負責),抱歉喲。

跳swing並沒有像salsa那樣有時候有的舞伴會有鹹豬手,但是男伴擁得太近有時候還是讓人很不蘇湖。整個晚上大概來了一兩百人吧,一個小時以後空調就已經不勝負荷,有的男士已經滿頭汗珠。我左右環視來跳舞的人,大概都是四五十歲以上的中年人。年輕的,大概是因為舞廳的地理位置,有些人交談過後我發現他們不是博士生就是實習醫生、醫學生之流的年輕專業人士。我遇一位中年阿伯(事實上是遇到很多中年阿伯,因為他們老愛找我們這些年輕(?)的小姐跳),很會帶舞,跟著他跳我居然轉圈也能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也給我很多鼓勵(os:我想應該是鼓勵,人想法單純一點比較好)。跳完以後我去廁所,我的朋友E也進來洗手。她說:「T的那群加州理工的朋友們說,那個跟妳和我跳過舞的阿伯上完廁所通常都不洗手…」(OS: 原來他們常來到這種地步,連誰上完廁所有洗手都知道。)

當晚跳swing的音樂讓我想起了葛蘭的「我要你的愛」這首歌。我放給中文二的學生時又造成繼「寶貝」之後另一股轟動。我先告訴學生他們得翻譯一首歌的歌詞。他們滿頭問號的覺得:「可能嗎? 我才學了一年多耶?」然後學生開始看歌詞,發現真的很簡單,而且每個字都看得懂,覺得很有成就。接下來我開始放這首歌,這首美國小孩可能聽過的老歌歌調調但卻是用中文唱,給人一種新奇的感受。特別是音樂的節奏強烈,學生都想站起來跳舞。如果我教的不是二年級而是一年級,大概全部的人都會站起來滿場跳到無法克制吧。

學生後來都告訴我,他們洗澡的時候常不由自主地唱起這首歌。

一則西班牙文的笑話

最近聽到一個笑話,是我的第一個西班牙文笑話。因為我的笑點大概太低了,我覺得非常好笑。

Hay dos peses del mar. (從前有兩隻海裡的魚)

Un pes le dice a otro pes, "qué hace tu padre?" (一隻魚問其中另外一隻魚,"你爸做什麼?"

El otro pes dice, "*nada." (這隻魚回答:「*什麼也不做(亦"游泳")啊。」(*雙關)

很白爛吧。語言學習者會對目標語裡的幼兒笑話感到興趣,比方說我有一陣子對英文的knock knock或都是鴨子過馬路這一類的(幼稚)笑話很有興趣,自己看書常常笑翻,說給native speaker聽,發現他們幾百年前是小孩子的時候就聽過了因而一點也不覺得好笑,結果我還是笑到不行。

Wednesday, July 7, 2010

學語言啊…(三)

最近在車上總是反覆的聽著從網路上下載的西班牙文教學podcast,讓我想起在沒有ipod的年代,練習聽力是一件多麼麻煩的事。記得小時候(N十年前)我的小阿姨回家的時候,她坐在收音機前不是聽ICRT,就是空中英語教室。廣播節目其實對我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效用,最常發生的事是忘記收聽時間到了,結果到最後一整本雜誌什麼也沒聽。(為什麼他們的節目總是在吃飯時間,或其他好玩的電視節目播出時同步放送呢?)後來我養成了時間到便跑到收音機前按下錄音鈕,然後跑去看電視了。最後結局當然是累積了一堆完全沒聽的錄音帶。還記得大學時在DVD還沒普及前,我家電視機的下半部是貼起來的,因為要把字幕擋起來。不過也常因此導致家裡愛看AXN還是緯來電影台各種爛電影來者不拒的家人的民怨。我也曾為了練習聽BBC還特地早起(八點半對大學生很早了)調頻…

啊…往日時光啊…

現在可不同了。各種有趣的podcast,youtube影片隨便找一找都有。我最喜歡聽美國公共廣播公司(NPR)製作的節目,有時事,也有趣味的故事。網路上英才群集,聽各種專才講述不同的領域也變成我喜愛的學習方式之一。今天突然想要找幾首西班牙文的詩歌來聽聽看,沒想到隨便Youtube一找居然找到一堆從英文翻成西文的詩歌。再google一下馬上找到西文歌詞。能夠生在現在的年代,真是幸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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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學西文的韓國同學問我,我在讀西班牙文的時候,腦子裡想的是什麼語言?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我從來沒想過。我想了一下:「我在腦子裡轉換的是英文耶…」除了因為工具語言是英文外,大概是因為用英文的思考方式比較容易預測到句子的結構和文章的語氣吧。可是最近有幾次開口跟助教對話的時候,有時候用英文有時候用西文的結果是混亂起來居然脫口而出的是中文。真的很怪。我想到Nick說他剛到台灣學習中文的時候,還可以用西班牙文跟南美來的同學對話溝通。現在十年過去了,他開口想說西班牙文居然開始冒出中文字來。我想起以前讀到一些神經語言學研究想要証明不同的語言在大腦皮質層的不同區域有一篇早期的文章做了加泰隆和西班牙雙語的研究,發現兩個語言能力越接近,區域重疊度越高。不過這是舊式觀點。現在腦神經科學進步了,應該沒有人會這麼想了。但是我還是喜歡想像自己的腦有不同的地方存著不同的語言,有的重疊有的分開。我想像我的西班牙文區塊大概小得可憐吧。